导语

  

内容提要

  

    本书以文学语言优美为标准，从《古文观止》《经史百家杂钞》《古文笔法百篇》等经典选本以及苏轼、陆游、宋濂等人的文集中精选出100篇美文，分类为九卷：卷一人情，卷二物色，卷三聚会，卷四游记，卷五志趣，卷六陋室，卷七怀旧，卷八立学，卷九论文章。并以深厚的文字功底逐篇精准注释和流畅翻译，文前录作者简介，文后加评语，对于普通的文学爱好者提供了一个开阔眼界的版本。

    蓝锡琦，四川省南充市人。原《少年百科知识报》编辑，《家教博览》《小学生生活》《教育导报》校园周末版执行副总编。
    1980年开始在《中国青年报》《星星诗刊》等发表作品，著有随笔集《立身处世恒言》。现为四川省老庄学会研究员。

[序]  操斧伐柯，取则行远
卷一
  人情
  卜居
  渔父
  渔父
  会
  庄周梦蝶五则
  高唐赋序
  神女赋并序
  登徒子好色赋并序
  淳于髡讽齐威王
  五柳先生传
  丽人赋
  采莲赋
  荡妇秋思赋
  张益州画像记
  秦士录
  窦祠记
卷二  物色
  逍遥游(节选)
  秋水(节选)
  风赋
  九辩(首章)
  蜀都赋
  月赋
  答谢中书书
  三峡
  枯树赋
  秋声赋
  木假山记
  核舟记
卷三  聚会
  兰亭集序
  春赋
  滕王阁序
  春夜宴桃李园序
  虎丘记
卷四  游记
  登楼赋
  桃花源记
  与朱元思书
  始得西山宴游记
  钴铒潭记
  钴铒潭西小丘记
  至小丘西小石潭记
  袁家渴记
  石渠记
  石涧记
  小石城山记
  岳阳楼记
  醉翁亭记
  丰乐亭记
  前赤壁赋
  后赤壁赋
  石钟山记
  记承天寺夜游
  游沙湖
  武昌九曲亭记
  游褒禅山记
  新城游北山记
  过小孤山大孤山
  湖心亭看雪
  谒漂母祠记
  登泰山记
  汉关夫子春秋楼记
卷五  志趣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
  孔颜之乐
  酒箴
  归田赋
  酒德颂
  归去来兮辞并序
  与阳休之书
  小园赋
  送李愿归盘谷序
  燕喜亭记
  零陵三亭记
  岘山亭记
  黄州快哉亭记
  待漏院记
  正气歌并序
  送东阳马生序
  苦斋记
  畏垒亭记
  遂初堂记
  古砚说
  游凌云图记
卷六  陋室
  陋室铭
  学舍记
  东轩记
  项脊轩志
  独坐轩记
卷七  怀旧
  与吴质书
  与吴季重书
  思旧赋并序
  怀旧赋并序
  别赋
  文与可画赞笤谷偃竹记
卷八  立学
  处州孔子庙碑
  襄州谷城县夫子庙记
  宜黄县学记
  筠州学记
  慈溪县学记
卷九  论文章
  典论论文
  文赋并序
  文心雕龙(节选)
  陶庵梦忆序

前言

  

    序
    操斧伐柯，取则行远
    阿来
    怎样写好一篇千字小品，或者两三千字的常见散文？也许人人能动笔，却没有谁真的信心满满。
    才华当然是第一位的。寻常的文通字顺，仅仅相当于田野里无垠的青草绿树，而才华，则好比当季盛开的枝头鲜花。底色打好了，总还会觉得欠缺点什么。唯有再点染各色多姿的灿烂花簇，才生发出漾动读者心绪的审美意味。
    悟到此理的人，会对文章之道有更虔敬的追求。这本文集的作者，早在1980年4月，处女作《春麦赋》投稿不到十天，就在《中国青年报》发表。之后几十年间，诗歌散文频发于各级各类报刊，还有四十万字的随笔结集出版。在知天命之年，回顾人生和写作之路，对心为形役的职场生出疏离之感，而悟文字文学之道中恒久的价值。遂辞总经理的职务，关闭赢利尚可的公司，回归于心心念念的的煮文生涯，慢生活、慢阅读和慢写作。
    如此读书，方知此前虽颇读典籍名著，却未成体系，显得凌乱。自己尚未写出言得其要、理足可传的文章，即与此大有关连。由是静下心来，研读四书五经，字字深求，句句研判。译注梳理《老子》《庄子》《阴符经》，抄录注释《列子》《鹃冠子》，品味《内经素问》和其他诸子，批注《左传》《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晋书》，咀嚼《绰史》和《纲鉴易知录》等。孜孜以求，凡十七八年。
    后年岁日长，越觉知无涯而力有限。醒悟到庄子所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决定暂停大部头的古籍经典的叩问爬梳。自觉经这十多年研求，也粗通传统文化精要，为文该长于情理之说，可以作而不述了。可是立达理至情之言，能否巧言赋形，犹心怀忐忑。想刘勰《文心雕龙》说：“巧言切状，如印之印泥，不加雕削，而曲写毫芥，又自忖像印章蘸取印泥，曲折细腻地摹写出事物细节，还不敢讲能做得很好。怎么解决？这又到了文章章法修辞一路，怎么区处？无他，又让自己下笨功夫吧。
    据此人自述，又从《楚辞》《昭明文选》《六朝文絮》《古文观止》《古文辞类纂》《经史百家杂钞》《古文笔法百篇》和其他名家文集中，以文学语言优美为标准，自先秦至清代，挑选出一百篇散文来精准注释，译作白话，文前录作者简介，精彩的文章之后加以品评，品评了，意犹未尽的文章之后再缀附笔。如是成篇成书。全书分为九卷。
    卷一人情，聚焦世态人心。看屈原《渔父》：“渔父莞尔而笑，鼓橙而去。乃歌日：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觉其飘飘轻举有神仙之姿。看宋玉《登徒子好色赋》：“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用散文笔触描写男女情爱，宋玉乃第一人。又看宋濂《秦士录》介绍秦人邓弼：“身长七尺，双目有紫棱，开合闪闪如电。”又感叹：多么英气逼人的一枚壮士啊！
    卷二物色，聚焦景色形貌。《庄子·逍遥游》描摹：“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远飞高举如斯，那些榆树枋树间折腾的斑鸠寒蝉们岂可比拟？宋玉《九辩》开篇：“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文士悲秋，此为源头文字。左思作《蜀都赋》，先访问岷山岷江和邛州的旧事。写山川城邑则稽之地图，写鸟兽草木则验之方志，写风谣歌舞各附其俗。他说，升高能赋者，颂其所见也。美物者，贵依其本。赞事者，宜本其实。
    卷三聚会，聚焦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王羲之《兰亭集序》，于崇山峻岭的清流曲水间列坐，一觞一咏，足以畅叙幽情。王勃《滕王阁序》：“虹销雨霁，彩彻云衢。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连心怀怨意的阎州牧，也矍然称天才。更有李白《春夜宴桃李园序》：“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才气纵横兼及时行乐，果然聚会妙旨。
    卷四游记，聚焦山川I之美，古来共谈。“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陶渊明《桃花源记》，开启了山水游记的源头。“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怡然不动，傲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柳宗元《至小丘西小石潭记》，乃古今游记的神来之笔。苏东坡《前赤壁赋》与客泛舟，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痛陈胸前一片空阔了悟，真乃天成文章，偶然得之也。后世张岱《湖心亭看雪》，“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唯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已颇得前贤游记的韵味。
    卷五志趣，聚焦志向情趣。《论语·先进》里曾哲尝言：暮春时节，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在沂水里沐浴，到求雨舞蹈的高台上游戏，歌咏而归。孔子极表赞同。《庄子·让王》篇颜回说：我有城外薄田五十亩，足以吃饱稀饭。城内耕地十亩，足以营作丝麻。鼓琴足以自娱，所学夫子之道，足以自乐。我不愿做官。陶渊明写《归去来兮辞》：官场上人情翻覆，厚秩招累，为何不一别两宽，回家乡饮酒田园呀？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顺应造化，走向余生的尽头。文天祥《正气歌》日：“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日浩然，沛乎塞苍冥。”一念向正，虽九死而无悔。君子之道，或者出门担责做大事，或者隐居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好比原野里的兰草桂花，各自呈现出一种芬芳。
    卷六陋室，聚焦德馨一隅。刘禹锡《陋室铭》官宣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苏辙《东轩记》言此间之乐，足以替代穷饿而不埋怨，虽南面称王也不能超越，大概不是有德之人就不能承受吧。归有光《项脊轩志》绘影绘声地描写道：“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桑悦《独坐轩记》则另辟蹊径：榱园里筑一轩，大如斗，仅容台椅各一。“坐惟酬酢千古。遇圣人，则为弟子之位，若亲闻训诲。遇贤人，则为交游之位，若亲投膝而语。遇乱臣贼子，则为士师之位，若亲降诛伐于前。”
    卷七怀旧，聚焦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竹林七贤之一的向秀，西行经过朋友嵇康的旧宅。夕阳衔山，寒冰凄然，邻人有吹笛者，发音清越嘹亮，忍不住作《思旧赋》，哀悼嵇康永辞人世，犹回顾日影而弹琴。梁元帝萧绎《荡妇秋思赋》：荡子之别十年，倡妇之居自怜。登楼一望，惟见远树含烟。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几千？天与水相互逼近，山跟云同一颜色。山则苍苍融入汉江，水则涓涓不可测量。谁又受得住看见鸟飞，悲鸣着扇动翅膀？秋天何处的月亮不清凉，月色在哪个秋天不明亮？何况这个倡楼荡妇，对此伤情呀。撇开“荡妇”一词涉嫌淫鄙，似这等于净畅快的文字，我辈断断乎写不出来。
    卷八立学，聚焦政教大要。王安石《慈溪县学记》说：“天下不可一日无政教，故学不可一日而亡于天下。”古时井字形划分天下田地，乡学、县学和国都学校就建立在其中。乡射选士行饮酒礼，春秋合奏音乐，养老与劝勉农耕，尊贤使能，考察才艺，建言献策，以及接受谋略，献出敌人的左耳记功，审讯囚犯等，无不出于学校。在这里培养天下智慧、仁爱、通达庶务、品行合宜、忠诚、发皆中节的士子，以至片面技能和一隅学说，无所不养。欧阳修《襄州谷城县夫子庙记》，详细解说了释菜和释奠：古时读书人见老师，用一束蔬菜做礼物（近似于现代人带一点水果见尊长），所以初入学的士子，必定依次陈列蔬菜礼敬先师，叫释菜。如果是政府学官，则于四季置爵在神前祭祀，叫释奠。卷九论文章，聚焦写作方法。魏文帝曹丕《典论论文》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古来谈文章，此为最高境界。陆机《文赋序》“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深知写文章，不是认知困难，而是能力胜任困难。昭明太子萧统《文选序》论写作，“踵其事而增华，变其本而加厉”。大略讲，源于生活时，好像后面一只脚踩踏前面一只脚的后跟，紧贴记事，随机增添鲜花一样的文采。而高于生活时，则须变幻事物本体，加入砥砺刀锋一样的勉励振奋。
    《诗经》有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意谓操持斧头砍斧柄，所需斧柄的榜样不远。笔者译注一百篇传世美文，犹如磨砺了一百把漂亮的斧头。他日拟写千字小品，或者两三千字的常见散文，就是取则这些掌中利斧，去山里砍伐崭新的斧柄。岁月悠悠，十方世界皆为远山，盼望能于随手变化之间，砍回几条不朽的斧柄。
    此君名唤蓝锡琦。有从商经历，亦有办报刊经历，年近七旬而壮心不已。初结一面之缘即以将出版之大作相赠。读后杂感，是为记。